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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ilidilida (一条小河),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葱油饼情怀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Sun Oct 28 23:14:57 2018, 美东)
我是一个吃惯了粗茶淡饭的人,自从上了大学之后,我越发觉得,人世间最好吃的美
食,莫过于家常便饭了。
我是陕西人,吃不惯湖南这里的饭菜。不仅仅是因为辣,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
因是,我品尝不出饭菜里所蕴含的那种特有的"情"。
也许很多人会产生疑惑,吃个饭还能品出"情"来?
是的,饭菜的确有"情",但这种"情",大抵只有身在他乡的游子可以品尝
出来吧!
而我,恰恰就是那在外读书的半个游子。
那天九月九重阳节,恰好也是我的生日。我身在长沙,但心却在念着我的故乡。
这时刚好下起了小雨,透过不断游移着的雾气,我仿佛看到了重重叠叠的高塬。
那里,就是我的故乡,就是我心心念念着的高塘塬。
因为正值饭点,我看到了村庄的上空漂浮着的袅袅炊烟。
潮湿的空气里,混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如果仔细闻,还有炊烟和饭菜的味道
。那么淡,却又那般让人难忘。
奶奶此时也在做饭,她在烙饼,烙葱油饼。
她先往揉面盆里倒了足够份量的面粉,然后将盛在碗里的开水均匀地倒在面粉
上,一边倒,一边用筷子和面。
奶奶说,在和面的时候要一次性把开水加够,注意在给面粉里倒水的时候一定
要倒均匀,要不然后面在揉面团的时候会出现很硬很硬的面疙瘩,烙出来的饼就不好吃
了。
当面粉被搅拌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雪花状时,可以给上面洒上一点冷水,只要一
点点就好了。
洒完水后就可以开始揉面了,揉成一个外表光滑的面团。
取一块干净的抹布,用水打湿之后,再将这个面团包起来,让它自己发酵。
15分钟过后再取出面团,将它揉成条状,然后再将这个条状的面分成小块小块
的面团。
将小面团用手搓成条状,放在案板上压平之后,再将其擀成圆形的薄片。
往上面刷上一层油,在油的上面,洒上适量的盐和葱花,用手,也可以用刷子
把盐和葱花弄均匀。
将这个薄面皮从前向后进行折叠,就像折纸扇那样折叠面皮,最后折成约一厘
米的长条。
将这个长条盘起来,打一个活结,将面头压在饼的下面。
用手指略微压扁,再用擀面杖擀成约0.5厘米厚的饼胚。
一般一个大面团会分成两个小面团,小面团又会分成更小的面团。一次弄下来
,会有十五个左右的饼胚。
做饼胚是个细活,它从一开始就要确保葱油饼的味道和松软程度,不能有丝毫
马虎。
那么接下来的烙饼,就是个技术活了,更不能马虎了。
火候是烙饼过程中最重要的一步,没有之一。
我们那里烙饼一般会用麦秸或者干草,以确保可以随时改变火的大小。
往锅里刷一层油,等油八分熟的时候,再将饼胚一一放进去,围成一个适中的
圆圈。以确保它可以保持热度又不会被烤焦。
刚开始火应该大,后面根据葱油饼熟的程度,将火一点一点地变小。
葱油饼有两面,两面都要烙,而且隔一会儿就要翻一次,不能让它烤焦。
等到两面都泛着金黄色并且有一点点焦的时候,葱油饼就烙的差不多了,而且
这个时候它的葱香已经完全溢出来了。
与葱油饼搭配的菜,就属西红柿炒土豆丝了。
本来是醋溜土豆丝,但奶奶说,炒菜就讲究色香味俱全。
于是,奶奶就往土豆丝里放了西红柿和绿辣椒,而所谓的"醋",就不用放了
,它已经被西红柿替代了。
出锅后的土豆丝,正如奶奶说的那样,还真是色香味俱全了。
葱油饼搭配着土豆丝一起吃,似乎就是全世界所有美味的集合。
在吃葱油饼的时候,要用手撕着吃,才能尝出它的美味来。
轻轻地撕一点下来,会发现它的面皮很薄,中间还夹杂着很多层呢!
最外面的那一层很酥,很脆,像吃薯片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葱油饼入口的葱
香味很大,让人欲罢不能。
葱油饼越到里面会越软,软中还带着一点点嚼劲,那种麦面特有的韧性,也只
有在葱油饼这里可以被发挥的淋漓尽致了。
葱油饼中的葱香味,也会随着饼芯层次的增多而愈发地醇香起来了。就像酿酒
一样,越是陈年老酒,越是醉人。有时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那种。
葱油饼也是如此。
很多人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葱油饼也是如此。谁家今天烙葱油饼,饼还没出
锅呢,那饼香就混着炊烟味一同弥漫在了村庄的上空。
人们一闻到这葱香味,就知道今儿又有人烙葱油饼了。
葱油饼管饱,吃不了几个,最主要的是吃菜。
因为火候掌握的很好,西红柿炒土豆丝的色泽很光亮,以红色、绿色和黄色为
主,中间也会偶尔夹杂着几片白色的被切的很薄很薄的蒜片,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
土豆丝不是很硬,但也不是特别软糯,吃起来脆脆的,刚刚好。
西红柿的酸味、辣椒的辣味,再混着淡淡的蒜味,一切的味道都被掌握地恰到
好处。
这是一顿什么都恰到好处的饭,一如他们对我恰到好处的爱一样。不多不少,
不早不晚,刚刚好。
那个时候,我和姐姐还没有出县城。
那个时候,爷爷还健在,奶奶还没有患心脏病。
那个时候,每天晚上回去,总会有一盏灯为我和姐姐亮着,总有会一桌饭为我
们备着。
那个时候,是我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那个时候,一盏灯,一桌饭,四个人,就是一个"家"。
只是后来啊,爷爷走了,奶奶累劳成疾,而我和姐姐也长大了。
那样可口的饭菜,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梦里才能吃到了。
虽然后来奶奶偶尔会在电饼铛上给我们烙葱油饼,但却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味道
了。
或许不是没有,只是那种味道淡了而已。
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个梦。只是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那么的真实,以至
于我愿一直沉浸其中不要再醒来了。
我曾经一直在想,饭菜中所蕴含的那种特有的"情"到底是什么,如今我才懂
了,与其说它是"情",倒不如说它是"愁",是一种乡愁。
它是抽象的,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它在一定程度上却又是具体的。
它是故乡的炊烟,它是奶奶喊我吃饭时的声音,它是灶台前爷爷那被火光映射
的通红的脸庞,它是姐姐切菜时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它是我再也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
那一年落下的雨,如今又落在了我的心间。
那一年屋檐上飘荡着的袅袅炊烟,如今又在我的心头升起。
那一年的故乡,隔着七八年的光阴,又闪现在我眼前。
……
我们遇见的时间,不早不晚,不多不少,刚刚好。
此刻,我们可不可以再来一场不早不晚、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的遇见?
以时光为调味品,共同再烙一张名叫"而今"的葱油饼。
这一次,我一定会记得,记得有关你的一切。
这一次,我一定会把你,把你放在我的心上。
这一次,我们永远都不要再分离了。
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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