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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ewnewnewly (newnew), 信区: HuNan
标 题: 尤物在心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Wed May 29 11:36:40 2013, 美东)
已经有四五年没上5460了。今天早上登陆上去,原来高中班级这么热闹。浏览了同学们
的留言,感叹岁月之流逝如白驹过隙,忽然已。我下意识地去寻找她的照片,翻了几十
页,才找到她的一张和她孩子的合影。拍摄于2006年。 和她的最后见面,是高三毕业
,时隔近20年,她的从容和淡定,坚决和倔强,柔和和敏感,一如当年。她比以前苍白
,还是那样的苗条甚至有些消瘦,眼睛笑着看着前方--前方定是她的先生吧。照片下题
注:小孩三岁。那么她应该在2003年之前结婚的。
听说还有比我分更高的学生上了一中并和我分在一个班,当年意气风发,哪容得下屈居
第二。学校把进一中的学生名单按分数排名贴在了校报栏,清清楚楚的玻璃挡下,我看
到了第一的她的名字--岚。是个女孩!她成了我们班的班长。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是新
生第一天上晚自习,我收拾好从家带来的行李,往教室奔。她站在教室门口,要求进来
的同学在她那里登记一下。和我想像的好学生不一样,她站在那里,很长的头发散着,
散发着"蜂蛟"洗发水的香味(我至今都在美国寻找这样的洗发水,未果),穿着白色
的长袖配着深灰色的格子长裤,她穿着那时比较流行的黑色"老板"布鞋。她站在那里
,仿佛是我命运的判决神。白皙的皮肤,黝黑的黝黑的仿佛永远无法洞察的眼睛,她的
鼻子小巧嘴角却坚定。轻轻地,我听到她的声音过来:"登记一下吧。"我在无意识的
状态中把中文字写了,找了个位置坐了。近秋天的校园依然很热,吊顶风扇慢慢地吹着
,书页来回翻动。到了傍晚,夜变得纯净清凉。她仿佛是那无限清凉中的一丝清凉,是
永远的清凉。岚,即山风,这样的山风,即使感觉到了却无法扑捉。我开始看书了。
我们也开始熟识了,她笑起来其实很简单,那么简单像个孩子。她的成绩一直在我之上
,高中三年我从未超过她,或者潜意识里我从不想去超过她。我的好友书警告我"你喜
欢她也用不着那么悲壮啊。"那天下雨了,南方的雨是任性的孩子,即使开始还是晴朗
的天,一会儿就大雨倾盆。我这个周末不回家,坐在教室里攻老师给的奥数。她起身收
拾书包,给我们打个招呼说回家了。她通常步行回家,时间估计四十分钟,路线包括穿
过一片丘陵小路。大概在二十分钟以后,大雨来了!外面的一切都模糊不清。我拿起伞
飞奔了出去,她回家的路我是那么的熟悉,雨水湿透了我全身,想着她弱小地在雨里奔
跑的样子,我觉得想哭。我看到她了,"岚"我大叫了一声,这样的声音只在我心底叫
过,她回头惊诧地望着,我把伞塞在她手上,转身跑了。
高二的时候来了个女生叫唐。很娇媚,估计是外地来的。说话的声音像是小时候女孩们
爱采集的糖果纸,散发着甜的味道。她成了我班的文艺委员。能弹钢琴在我们那个时代
是极品。而她不是简单的能弹,那样的音乐我也就在录音机里节目结束后偶尔能听到。
她坐在我前面,总是问我数学问题。她是水蜜桃,是青春赋予的丰满的尤物。年少的我
总能被新鲜的事物所吸引。唐很开朗,我们无话不说,或放声大笑,她很喜欢看我们男
生打篮球。她长长的水灵的眼睛总是飘忽着,让我想起我家里挂着的貂蝉图。我喜欢这
样的青春飞扬。那天在水房打水的时候,我忘了带肥皂(我们学校是打水洗澡,男生女
生澡堂很近,打水用一个水房。),唐排在我后面不远,她走过来,第给我一个粉红的
肥皂盒,"你用吧。"然后走那边排队去了。我有点不好意思,男生们开始吹口哨了。
我转头朝左边队伍看去,岚站在那里,原来她在左边排队。她见我看到了她,淡淡地笑
了一下。她的队伍很快,一会儿看她到那边洗澡间去了。我仿佛有些心酸,那个时候的
我,如何去理解这些,这些瞬间即崩的情感。唐和我成了大家取笑的一对。岚依然做她
的班长,拿她的第一,参加她的竞赛然后给学校带来荣誉。我想她离我应该很远了吧。
我和唐走得更近了。
高三一年级,岚有两个星期没来,班主任告诉我们她母亲得了伤寒去世了。下午我去了
她家住的地方,我不敢靠近,只能在稍远的路边看着。隐隐的哀乐传过来,有人哭的声
音,嘈杂声,和南方依旧潮湿的天气。她在哪里呢?她家人来人往,天色暗了,我依然
没看到她出来。等到快晚上的时候,看到一个消瘦的身影出现了,带着白布头,长长的
头发挽着,那么清晰洁净,她坐在门前的凳子上,蜷缩着身体,看着天的另一边,仿佛
雕塑。这样悲悯的印象即使二十年后,依然清晰于我心。第三个星期,她回到了学校,
同学们静静地坐在她身边,围着她,仿佛要给她力量,都没有说话,大家的眼睛都红红
的。她静静地,双手放在膝上,身子很轻地颤抖着,仿佛在克制。班长暂由我替代。我
借着班长的名义给她打水,抄笔记,送吃的。她也顶多说声谢谢,眼睛是淡定的,眼神
是我们同龄人所没有的坚定和从容。那一刻,我想如果我能抱着她,给她温暖去融化,
给她力量去支撑;如果我能吻她,给她爱和鼓励。然而年少的我是脆弱的。
毕业后我们同上了北京的分别两所大学Q 和B. 我去找过她,她都借故推托了,北京的
同学聚会她从未参加,5460 她也没上去过。至今,我也才找到这一张她唯一的照片。
我在她的照片下留言"找到了,哈哈"。
岁月之虚伪,尽让人在沉迷之余彻骨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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