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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电影月】坏男孩是怎样炼成的：《400 Blows》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Thu Jan 29 15:14:52 2015, 美东)
这个片子也是bremen推荐的，他说生活中看似平常的事，却是对男孩心理的残酷重击；
传说一个男孩要经过四百击，才能变成男人（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before you call him a man…）。《400 Blows》是1959年拍的黑白片、法国名导
François Truffaut的处女成名作，开启新浪潮电影流派；它还是Truffaut的半自
传电影——我一下子有了兴趣：他受过什么心理创伤？怎么成为导演？又怎样揭开常人
难以面对、深深隐蔽的心理伤疤，怎样向他人描述？
五十年代的巴黎学校如此亲切眼熟，读课文、抄写、背诵；开小差的同学立壁角；老师
生起气来扔粉笔头、撕学生的书本作业、打骂威胁。爸妈们也很眼熟：男主角Antoine
Doinel不堪忍受老师的侮辱，逃学旷课；第二天上学时胆大包天地撒谎说妈死了。气急
败坏的爸走进教室，左右开弓当众两巴掌。小孩后来被送到少年劳教所，吃午饭时没等
教官发令就先咬了一口面包。教官把他叫出列，问他左手还是右手。他不明所以地试探
答曰左手。教官脱下左手手腕上的表，迅雷不及掩耳地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三下耳光
，不禁让我想起充斥买卖提的"抽脸"、"跪舔"等等恶言。人可以这样振振有词、理
直气壮地侮辱他人的尊严；这种侮辱可以成为他人熟视无睹、甚至喜闻乐见并身体力行
的社会风气。我本来觉得中国文化里缺少对个人的尊重，现在看看西方也好得有限，不
然也不会有二战。茨威格绝望自嘲几千年文明，一夜回到原始。文明真是个脆弱的东西。
再说说这个男孩aka Truffaut。私生子，不知父亲是谁。母亲再嫁，把他扔给姥姥抚养
。姥姥去世后接回后爸家当呼来唤去的童工，得不到正常的父母之爱。小孩非常敏感，
偶尔读到巴尔扎克的《绝对之探求》(La Recherche de l'absolu)的结尾深得其心，偷
偷把巴尔扎克的照片供在楼梯下的小龛里，点上一支蜡烛。没有父亲的儿子默默而欣喜
地为自己找了个父亲偶像。这个结尾听上去是不是很耳熟：
"The dying man pulled himself up and gave his children a piercing look. His
hair bristled on the nape of his neck. His eyes lit up. A breath caressed
his face and made it sublime. He raised his hand with anger and shouted
Archimedes' famous last words: 'Eureka! At Last I have found it!'"
我乍听以为是葛朗台。巴尔扎克也自我重复呀……可惜这位父亲偶像持续了连一支蜡烛
的功夫都不到：火焰烧着了布帘，烧毁了偶像照片，差点酿成火灾；孩子把这个结尾写
在自己的作文里，被骂剽窃，勒令退学。
不过偶像着火被扑灭后，孩子的全家难得一起出门看了场新浪潮电影《巴黎属于我们》
（Paris nous appartient, Paris Belongs to Us, 1961）——这是Truffaut向同行
同道 Jacques Rivette致敬。全家难得不苦瓜脸一次，有说有笑牵手拥抱。小孩坐在车
的后座上不断傻笑，不断傻笑，开心极了。这是他、也是全片唯一的一次开心，甜蜜得
令人难忘。
其他还有很多意味隽永的镜头。巴黎的街景拍得很多，从体育老师带学生穿街走巷跑步
、学生一个接一个溜走，到男孩抱着偷来的打字机穿街走巷去倒卖（这两个都用了俯视
广角镜头和轻松的配乐，有一种诙谐和俯瞰众生的感慨）；从无家可归的男孩夜里翻越
巴黎的高尚雕塑和建筑偷牛奶喝，到他隔着囚车的铁窗注视一路的夜色辉煌不由泪流满
面（这里的配乐也是轻快甚至欢快的，拉开感情的距离和张力）。有一个镜头没看明白
：他逃学时去玩那个大转盘，看似站在一个大桶里高速旋转，脚离地而人不掉落，怎么
回事？看样子像是躺着，但大桶明明是竖直的。
结尾的定格最出名，男孩从少教所逃出来，奔到他一辈子没见过、一辈子想见的海边（
律师告诉他妈要送他去少教所，他妈眼睛一亮地问能不能选个海边的，律师没好气地说
夫人这不是找度假胜地——虽然是个批判现实主义的故事，但电影洋溢着轻松幽默）。
我以为他要涉水自沉做屈原或Virginia Woolf了；但见他蓦然回头，直视镜头——
剩下的大家想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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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wh 於 Jan 29 16:37:52 2015 修改本文·[FROM: 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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