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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angying(飞不起来的鹰), 信区: Memory
标题: 自由还是孤独,傻傻分不清楚...
发信站: BBS未名空间站(Thu Aug 31 08:03:31 2017,GMT)
这几天,我脑海里一直游荡着一条鲸鱼。那是几天前从广播里听来的一段凄美故事
的主角,它是一只能发出50赫兹音频的巨鲸,因为声音太过于独特(通常鲸们的联络声
频只有它的几分之一),而无法找到同伴,已经在茫茫大海上独自游曳了三十多年,孤
独地唱着没有人应答的歌,慢慢地老去,直至某一天再也游不动也唱不出,就会沉入到
黑暗的海底,它庞然的身躯与长达几十年的游动与歌唱,像大海中任意一个消失的浪花
和泡沫,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何尝不是这样一条孤独的鲸鱼。茫茫人海,何尝不是一大片
永远游不到尽头且深不见底的大海。我们终其一生的奔波与挣扎,难道不是那样一场没
有听众的孤独巡演吗?
在电影麦兜里,有一段看似顶不重要顶不重要的片段,讲述的是"中国最不重要最
不重要的思想家麦子"在一千多年前发明了一种"吃饱了撑"的"电话",但悲催的是
,第二部电话,要一千年之后才发明,所以,麦子从发明电话那天起,一直等啊等,到
死都没有接到一个电话……
这当然是当成笑料拍出来的,但我却从中看出了笑不出来的意味,甚至如50赫兹鲸
的故事那样,从中看出了凉到骨子里的孤单。
有人认为,孤独与不被人理解,是伟人和成功者的专利,大家似乎也认可了"无敌
是寂寞的"、"高处不胜寒"。但事实上,这种孤单与寂寞,是像空气与水一样平等而
无差别地加诸于所有人的头上。谁也说不清楚,站在金字塔顶的孤家寡人,渴望被理解
被关注被认同的愿望,与塔底座的芸芸众生的渴望,有什么区别?
50赫兹鲸,因为其嗓音独特而没有同类应答,与"没有另一个电话"的麦子所面临
的困境,以及那些看着QQ上密密麻麻的头像不知该向谁喊话,或在微信朋友圈中殚精竭
虑晒出最后一丝寂寞而无人应答的人一样,是孤独到绝望的。几年前的一个圣诞,一位
患重病的民谣歌者,就是在远方独自看着朋友圈中弟兄们喝酒的快乐场景,将自已的身
体挂上窗棂的……
与50赫兹鲸不同的是,同样孤独着的人类,并不是独自游在望不到边的星辰大海上
,而是走动在人潮攒动的大街,在各自抱着手机的地铁,在亲人们各自守着一个屏幕的
家庭,在彼此相敬如宾又形同路人的单位,在红酒与荷尔蒙嘈杂的酒吧,在一言不合就
割袍断交的微博,在不同意我的观点就是敌人的BBS,在不看文章就点赞的公号和社交
圈,在连天气预报都无法取得共识的亲人之间的聊天……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人们才会像在火星上丢失了氧气瓶那样,拼命地抓摸着,想在
包括网络在内的公共社交平台上,亮出自己的天线,发出自己的信号,寻找着与自己心
灵信号同频的人。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社交软件和平台,才成为了最大的信息产业平
台。从表面上看,它成就于各种"约",而从根子上说,是因为太多人的太多孤独。这
些如沉溺于茫茫冰海中拼命往空中支丫着伸出求援之手的人们,不知道在自己前方后方
左边右边,有多少人正以与他相同的姿势和表情,无助地呼喊着。他们中,有的是幸运
者,于瞎碰乱撞中找到彼此;另有一些,在惊艳发现对方并美好地留下初见的印象,但
最终还是因熟稔或倦于装出相知的迎合而各回孤寂。更多人,为了旁人的眼神而舍弃自
己的频率,装着不孤独地和大家在一起,跳着盲人的舞,唱着哑巴的歌,身心俱疲地表
演着自己并不擅长的人生角色,而在他们心中,永远游荡着一条孤独的鲸,在满是星光
的夜晚,在冰凉透骨的海水中,在永远看不到边的旅程里,在冷落到骨子里的寂寞中,
无所谓希望也无所谓绝望地唱着无人聆听的歌。
如果你是那个有幸找到听者的幸运儿,请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幸运,好好珍重
,并爱他。
如果不是,那就学学高飞于九天之上的苍鹰,或悄然开放于深谷的野花,它们并不
为掌声而飞翔,并不为是否有人欣赏而开放。它们将孤独作为养料,绽放出了完全不一
样的绚丽人生。而当它的世界越来越宽大的时候,它的同伴与知己,很可能在最没有预
料的时间里出现,如同草长茂盛后马儿自己跑来的草原。
那头50赫兹的鲸,也许并不孤独,也许它只是在唱歌给自己听,是我们恐惧孤单的
想象,让它显得孤独了——至少它还有广阔的海天可以游荡,它还有无须讨好迎合任何
同类且不受干涉的歌唱。它,是自由的!
虽然那自由,在很多时候,长得那么像是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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